顾小利总算找到份大活

顾小利总算找到份大活，他开着云梯车，拉着他从装卸队雇来的四个人，一路上，他吹着口哨，直奔荣成海景房目的地。
下车后，顾小利与一个穿着像打更模样的人交涉的空，刚从东北来的装卸工王小贪，呆头呆脑地像个傻狍子，和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虽然四十大几了，仍蹦蹦跳跳地下了堤岸，直奔海边。拿着手机又拍又照，嘴里叨咕着:“这船是电视里见过的船，这海可不是传说中的湛蓝色啊！还有这海也不像动物世界里汹涌澎湃呀！”此刻，正赶上涨潮，海水一层跟着一层的波纹涌上岸，然后，再一层接着一层地退下去，再涌上来时，略猛了一些……
就像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子，王小贪哪里体会得到波纹之下的暗涌啊！
顾小利砍价方面的确是把老手，他察言观色，再加上过去几回的接触，对方着急的心理早已了然于胸。他连忽悠带恐吓地，一会儿玩笑一会儿真地，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愣是让他整出来十几种表情。对方叹着气，却笑眯眯地应承着。他终于谈成每层楼五毛钱一块石膏板的最高价。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选了个最佳位置，重新把车停好后，下车就命令小河南领着其他两人上八楼，并嘱咐说:“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先卸下来，然后再往屋里码放。”王小贪有意识地看了下手机，声音不太大但都能听见，“八点二十！”
这就意味着计时开始，因为他们是按时间算钱，每小时三十。
顾小利拂了下像外国人卷着毛的头，表示听见了。然后急不可耐地一扳按钮，四个铁爪子缓缓地落地，牢牢地把车支稳。紧接着他立时换了个按钮，云梯开始旋转，角度正对着八楼正厅的阳台，他一拉按钮，云梯随着他脸部表情的变化，一节节地升上去。他嘴张着，似乎张得越大，云梯就升得越快似的。小河南他们已经站在阳台上，用手比划着，云梯放在了最适合的角度。
这档口，王小贪已把跟前碍事的砖头、瓦砾扔到一边，包装皮也已撕干净，顾小利满意地点着头，火急火燎两块两块地和王小贪抬着把石膏板放在工作台上。刚放上十四块，他顾不得喊停，手便下意识操控按钮，工作台“吱嘎嘎”顺着云梯，慢慢地升上了八楼。
顾小利一直仰着头，一个劲地催促：“快点快点！”最后两块石膏板刚一离开工作台，工作台在顾小利的操控下，立马下了八楼。也是刚停稳，两人已经把抬在手里的两块放了上去。就这样没几个来回，顾小利的鹰钩鼻子已经往下滴答汗。
此时已进十二月份，山东威海的冬天，如果不干活的人，感觉还是挺冷的，海风呼呼地吹，即冻脸，也刺骨。
王小贪比他瘦弱、矮小，穿着小棉袄，也没出大汗，只是气喘吁吁。他总在想，时间走得越快越好。他有意想放慢速度，可是看到顾小利争分夺秒的眼神，不容他不好好表现。因为表现得好，肯定会有下一次，下两次……
顾小利则想象着，如可能的话，一定把时针固定住或往回拨两下。于是他就尽可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內，把活干完，能节省一秒是一秒。
偶尔，也和王小贪套近乎，告诉老乡，这两栋楼是荣成首富投资四个亿，自己开发的旅游景点，人家的理念就是让钱生钱。你看吧，人家把两栋楼都装潢成高级宾馆。而且人家还相当的低调，就是刚下车时，我跟说话的那个——像打更的似的。
“啊？那个像打更的那个？我的个乖乖！四个亿，用麻袋……哎，也得好几麻袋吧？这么多钱还去挣！如果我有半麻袋，或者几十捆……十几捆也成啊！我就搂在家里，享清福喽！”
“瞧你那点出息！现在你不是想挣钱吗？等再有活或有小活，我还直接给你打电话，如小活你偷摸地领你同乡来，这样就避免被老板剥削那百分之二十了！”
王小贪支吾着说:“今天……你……要的人多……所以……嗯……没敢。”
“瞧你那点胆儿，干大事没胆儿咋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你挺实在的，又是老乡，我怎么也得多关照你啊！”
王小贪嘴里不停地道着谢，心里高兴得一蹦多高。在这淡季里能找到这么挣钱的活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偷摸地告诉同乡。顾小利早就看穿了他那点心思，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笑。
眨眼，三个楼口的石膏板已经上完，六百块了，一块石膏板四块钱，两千四了。顾小利下意识地看表，快一点了，怎么过得这么快！他冲楼上吆喝了一声:“赶紧下来吃饭。”
他自顾自地点着一根烟，命令王小贪去车里把烧饼拿过来。等小河南他们下来，顾小利说:“抓紧时间吃，干完那四百块就回家。老乡，下午你和你同乡在下面，我太累不干了。”
干完，天已朦胧。快到威海时，顾小利突然说:“今天就不给你们开资了，我要换钢丝绳，左右明天还用你们，一起开吧！”没等几个人表态，他“哼”了一声继续说:“老乡，明早六点，你领着他们几个去百度城楼下找我，帮忙把钢丝绳换了。”
“哦！”王小贪用嗓子应了声。
几个人到住处下了车，顾小利一踩油门，驶向对过的百度城。王小贪不安地问小河南:“这钱能不能黄喽？”
“应该不能，老板百分之二十白拿的吗！不过少给是很可能的。”
“那咋办？”
同乡也跟着说:“少给多了，这活干得也没劲了，今天也挺累！”

“唉！”小河南叹了口气:“现在是淡季，就算他克扣些也比没活强！不过，咱们尽量争取。”
不到六点，王小贪便接到顾小利的电话，几个人慌慌张张往百度城奔。“天这么黑，能看见换吗？风又这么硬，是不是他妈的故意折腾咱们玩啊！”几个人嘟囔着，走到百度城后面，来到云梯车近前。不见顾小利，几个人小声地骂开了。顾小利仿佛知道似的，打电话说，“你们先去吃饭，半小时后，天亮了再来。”
“他奶奶的！”
“像他这样，生出来的孩子准没有 ！”
到荣成之后太阳已很高了，今天比昨天多四百块石膏板。几个人全都高兴。
最后一百多块，是打着手电筒运上去的。
在这期间，顾小利接到过电话，告诉王小贪过几天有份大活，估计得干四五天。王小贪乐，同乡也乐。
云梯车终于停靠在王小贪他们的住处，顾小利掏出准备好的钱，递给小河南。小河南数了数，“不对啊，应该两千一百四，你这刚一千六！”
“啥不对？超过二百，就是天工。”顾小利眼睛一瞪，提高了几个分贝，脸撸撸着跟刚死了老婆似的。
“哪有那说法？这样我们跟老板也交不了差！你克扣得太多了。小贪，你给老板打电话。”
王小贪拨通了老板电话，小河南把经过一说，没等顾小利吱声，老板竟然同意了。顾小利听见老板同意了，更来章程了，“就你妈的事多，再有活别想跟着老子！”小河南“你……”了半天，灰溜溜下车了。剩下王小贪三人不知如何是好。顾小利余怒未减，“你三个还不下？”
“老乡，你克扣得也忒多了，你挣那么多，还惦念我们这点！”王小贪口气也有点生硬。同乡也跟了一句：“就是，这样跟着你干，也没啥大意思！”那个同伴也丢下句：“在威海干了两年了，还从没遇到敢这样克扣大爷的！”
顾小利没想到王小贪为了眼前利益，竟敢和他对着干！于是低吼道：“你们不下？”他发动引擎，车往前开去。开了一两百米，他把车停下，掏出三百，喝斥道:“你三个一人一百，赶紧滚！”
王小贪心想，这小子看着挺哼，怎么也软了吧唧像牙膏似的，挤点出点。你这样光贿赂我们那怎么行！王小贪接过钱，第一次壮着胆子吼了句：“你小子不是还差我们二百多吗？我们也知道你的车停放的位置，不信，走着瞧好了！”王小贪下了车，使劲一摔车门子。
车门声震撼着顾小利的心，他妈的，十多年了，头一次失算。他缓缓地开动车，开了二三十米，停了下来，车门开处，他回头喊:“王小贪……”

共 288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工头克扣工人工资，这似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像本文中所描写的顾小利，可谓是“机关算尽”了。作者通过一系列的细节描写——动作、语言和心理活动，把工头和工人之间的“斗智斗勇”展现得淋漓尽致。推荐欣赏。【编辑：三微花】
1 楼 文友： 2015-06-27 08:27: 0 文章最后，那车子停得真是恰到好处，令人回味无穷。

温馨提示：文章中，一些标点已经修改过，还有个别字也进行了改动，请清风有时间核对一下。
2 楼 文友： 2015-06-27 12:10:50 谢谢花社，辛苦，敬茶  楼 文友： 2015-06-27 19:17:56 人物心理活动描写的非常细腻，拜读了！
4 楼 文友： 2015-06-27 19: 0:20 谢谢家珍姐，俺还是想听你说说缺点，真的。 5 楼 文友： 2015-06-27 2 :52: 6 拜读清风大侠佳作，结局真的挺妙。学习了。问好！
回复5 楼 文友： 2015-06-28 06:55:12 谢谢霜儿到来，蓬荜生辉啊。上好茶！
6 楼 文友： 2015-06-29 10:18:41 清风的小说大有进步啊！来自打工第一线的文字，描写的就是有生活味、细腻、真实，祝贺你！再盼佳作！
回复6 楼 文友： 2015-06-29 12:28: 8 谢谢青叶姐，本来想以顾小利骗人的角度写，写着写着又跑偏了，我正在努力地修改呢！想写出有味道的小说，真的挺难啊！
7 楼 文友： 2015-06-29 15: 4:56 唉，打工仔干点粗活也真是不易呀，就那么点汗水钱儿，也被工头盘剥，太气人了。问好清风！
回复7 楼 文友： 2015-06-29 20:20:41 这是俺真实的生活，王小贪就是我。老婆，老乡来了，炒菜，烫酒，俺哥俩喝二两。治疗关节疼痛的中药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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