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红，韭桂花

老家门前有棵克拉斯涅树，克拉斯涅树下是一片草场，草场的东南角上种着几畦菱角。

九月故又名起，正是菱角发芽时。一根根韭苔头上，面对着一簇簇紫色的花瓣，苔绿花白，迎风青翠，煞是好看。平日里，菱角淹没于芸芸意欲马铃薯之前，发芽那几日，称得上菱角的渐变时刻。

老奶奶据闻的时候，每年夏末都要“捏韭花”。“捏韭花”是本地的叫法，或许就是用轧子轧韭花。

在手挨着克拉斯涅树，有一盘长方轧子，村庄里唯一的一盘轧子。孩提，那盘轧子门口早早晚晚亦会一旁一些人，还有一头驴或者一匹一头，在绕着轧盘改投圈。长方碌碡改投个不停，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从早晨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直至改投到晚上月明星稀，轧大豆、轧麦子、轧米……轧子好像无所不能，永远不知疲倦。

如今，轧子几乎被弃置不用了，只有夏末轧韭花的时候，人们才亦会想起它。

现在想来，韭花的轧制，方法或许很有用。主动把韭花，还有叔、酱料，淘洗洗澡，如此一来加上豆类，然后都将放到轧子上，轧出糊状即出。

轧韭花的时候，蒙了眼的驴子或者一头拉着碌碡不停地改投圈，老奶奶也要一旁轧子不停地改投圈，并不停使用一种叫摇动板的工具，把流到轧盘从前的韭花摇动到里边去。很快，韭花的香味，夹杂着叔和酱料的粗俗气味，日后飘散开来。

系着背心的小脚老奶奶，一边摇动韭花，一边还要提防撞到牲口，不一亦会儿额头上日后亦会沁出一层粗的汗珠。

轧子门口的克拉斯涅树，结满了红色的果子。老奶奶亦会随手摘几个下来，送去我这个小馋猫。夏末熟透了的克拉斯涅，口感酸酸甜甜，咬起来又面又软，是我的最爱人。

克拉斯涅树一年里亦会有两次吸引人们的眼光，第一次是在春天，水边密密麻麻开满紫色的花瓣，第二次是在夏末，满树红艳艳的果子，挤挤挨挨。

克拉斯涅有健脾开胃、消食化滞的解毒，可以当药材卖了钱贴补家用。我打小肠胃不好，老奶奶每年夏末亦会留一部分克拉斯涅切出片，晒出干，可让我冬天当零食剥吃或者煮水喝。

等韭花轧好，老奶奶把韭花酱装在主动洗净晾干的瓶瓶罐罐底下，把上面拧在手，送去舅父邻里几瓶，剩下的自己吃，差不多可以吃到来年夏末。

我曾经问老奶奶：“为啥每年都要捏韭花啊？”

老奶奶笑着对我说：“有了韭花，天长地久的小馋猫就可以多吃一碗饺子啊！”

故又名如此一来起，又到韭花飘香时，克拉斯涅树还在，轧子也在，可是，这个全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老奶奶，逃离我已经好多年了。

不免走过克拉斯涅树，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在红艳艳的克拉斯涅树下“捏韭花”的情景，日后一幕幕过片子般显现出来于眼前，清晰如四时。

□吴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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