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序br昌德三年初

高平历史网 2020-08-14 01:36:54

昌德三年初,大雪纷至,黑云压城。狼烟起,角声响,呜的一声划开天地

保我国土,护我臣民!

何人来犯!

城墙上,女人着一袭大红色的锦袍,金黄龙纹爬满红袍,她手提一柄长弓,转身

风雪肆意了她的视线,那两人的面孔模糊不清。

那是一男一女,银甲黑袍,提长枪,束长发,视死如归。

侍女上前递上酒来。银杯烈酒,只望君归。两人抬首,一饮而尽。烈酒烫喉,热血沸腾!大红锦袍的女人端起最后一杯酒

望我南国的两位将军,凯旋归来!

转身,对下面的将士,有力掷声,清脆女音蒙上一层毋庸置疑的严肃,宛如战鼓敲响

保我疆土!护我子民!

长弓高举,烈酒入喉。

战争,开始了。

她要保护这片疆土,保护她的家。为了 为了那些保护她,把她送上这王位的人。

白薠,若我身死,愿为西南风,长逝入你怀。

1

武陵帝十三年,常清欢出生,落地即封昌德公主。母妃身份不明,由皇后抚养长大。

武陵帝二十九年,武陵帝重病,强弓末弩,朝野大乱。昌德公主正值二八年华,与将军之子陈瑱青梅竹马,素来交好。

若是与陈家联姻,便也可稳住现在的局面。

王上说的是,怕只怕公主她

夜露重重,后院的带荷香的风将屋内的香熏散了散。

由不得她啊。 最后一声似是叹息,漾开在风里,顺着荷香飘远了。

点水池中央的睡莲安安静静的,池子里暗香涌动。

这是难得的夏日好时光呢,对吧。

桃花盛开在这夜色里。常清欢坐在树枝上,绯色素衣的少女比那池子里的红莲还要艳。

血。 陈瑱突然开口。

啊?

暗香中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谁?

常清欢跳下来,跟着陈瑱寻着血气,拨开墙根下的那从杂草。

风动,桃花惊。

底下是个满身血污的女孩,重伤,昏迷。

这是什么? 常清欢从女孩怀中摸出一块玉佩。

一方门的玉佩。江湖中人?

江湖 我刚好缺一个侍女,就她了怎么样。

桃花丛中桃花眼,灵动无暇暗香飘。

真是傻的可爱。陈瑱当时这样想。

好啊。 他这么说。反正他会护着她。

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夫刚走不到半刻陈瑱就打着哈欠进来了。

醒了吗?

还没。

昨晚你大哥遇袭了。不过只是受了点伤,倒是那刺客比较惨,被两边的人围剿。

想必就是她吧,竟然还活着。装得一手好死。

嗯 微弱的声音,不被察觉。

陈瑱! 常清欢瞪他。

常清欢惊喜的看了她一眼,不再理陈瑱,忙跑去倒水。

毕竟救了个来历不明的人,不敢声张,于是偷偷带到偏院来,连大夫也是最守得住秘密的亲信,连宫女也都小心防着。

你叫什么? 陈瑱一屁股坐在床上。

皎皎。 声音嘶哑难听。倒是生了双好眸子。

哪个字?

芳颜皎皎。 阴影处传来清冽的男声。高大而清瘦的身影显现出来。

将军之子,不过如此。

白衣染纤尘,青绳束玉冠。

常清欢一手端水一手端药从门外进来,刚好同那人打了个照面。

夏日里荷香卷卷,柔柔铺开,染一卷陈词滥调的水墨。

我来带她走。 年轻男人慵懒的指指刚醒的女孩, 我的门徒,我有权带走吧。

一方门门主?

正是在下。 那人礼貌性的颔首,背起皎皎。

等一下。把她留下。 常清欢大喝一声。

我缺一位侍女,不,确切的说是一位知心好友,可否把她留下与我作伴。

灵眼一动,淡眉轻挑。当真绝色。

公主殿下为何执着于我这门徒?江湖偌大,总好过这险恶深宫。

既然你这么宝贝你这徒弟,又为何要让她进着宫中来当刺客。 木剑抵上他的后背。

好小子!是我没看好她,错在我。 赞许之意不经意从眼底闪过。

罢了,就留下吧。 那人一闪,女孩被顺势推进陈瑱怀里, 我到时再来。

在下白薠。

去时无影,但留荷花香。

2

距那晚以数月有余,皎皎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那女孩素来寡言,面容普通,倒是生了双好眸子。扶风细柳,明月西窗,当真是芳颜皎皎。

那双眸子,便是神仙见了也要落下泪吧。

对吧。陈瑱。

嗯。

红衣锦袍,面似桃花。 真是难得没有反驳呢。

你该担心一下你的两个哥哥才对。 黑衣宽袍,原本是锦衣华服的,却衬了双朴素的黑色布鞋,当真是稀奇。

荷香尽,风动冷。

最疼爱她的两个哥哥,什么时候也开始为了王位相残了呢?

王位?当真可笑。那恶心的位子,我一辈子都不想碰,为何古往今来还有那么多人用尽全力往那个位子攀去,哪怕鲜血淋漓。

黑衣少年不知何时退去,留下皎皎和清欢。

夏至,二哥派皎皎刺杀大哥,未果。小暑,传来诏书,将我许给你 都是那个位子害的!

公主,他已经走了。 皎皎轻声说。

哦,我吓到你了吧。

桃花若是失了魂,便是天地也黯然了。原本也是烂漫的少女啊。

你应该多吃一点的,太瘦了。明明和我差不多大。 清欢拉过她。江湖偌大,何处不容身?自己也是犯傻,就当弥补哥哥们的过失,养肥她吧。

皎皎现在已是清欢的贴身侍女。原本常清欢只有陈瑱一个朋友,现在有了皎皎,所以便是一刻也不肯撒手了。

入夜。

桂香缠绕剑锋,寒光忽明忽暗,秋天的野草在角落里默默滋长。

偷听非君子所为,下来吧。

浅粉色的身影翩翩而至,衣袂翻飞,似有昔日荷香。

我想学武!请您教我。

说着双手抱拳,作势跪下。

公主殿下,这可使不得。 灰色布衣,抬手扬尘。

何尘?红尘。

请让我学。

白薠一手托住那粉色的衣袖,尽是那江湖浪子豪侠的气质。

一方门,江湖中最为神秘的组织。

为何要学?

这个人,亦是江湖中出了名神秘。

防身。

烈酒作伴,闲问生杀,亦正亦邪。

防身?姑且就这样吧。明晚来学,不必拜师。

是!师傅!

月下灰衣拂尘,他像是着了一件染了灰尘的白袍,却让人感到不凡。清瘦但有力,让人感觉莫名可靠。

能认此人做师傅,当真是好极了。

师姐!明晚等我! 粉衣女子甜甜地喊道,转身离去,空留一地冷香。

常清欢,倒真对不起她这名字。

男人兀自喃喃道。

白薠暂且就住在那杂草丛生的偏院里。传闻都说他来无影去无踪,神秘的很,其实他乃江湖一大闲人,自然是想去哪都成。

四海为家,天地为床。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束住了脚步。

白日里睡觉,晚上就教她们习武,闲来还能装个鬼吓吓那些小宫女,这日子还挺舒坦。

公,公主,这偏院里,有鬼啊。

是吗?

那天打扫分明看见窗外有人影闪过。您还是别去了。

无碍,即使有,那就探个究竟好了。

说完常清欢就走了进去。脚步轻快,如脚下生莲,毫无畏惧的样子。。

里面白薠早已笑得直不起腰。

老不正经。

烂漫的公主成天里什么也不学,光把陈家独子的毒舌学了个精。

和小姑娘比起来我已经老了啊。 其实也不过八年光景。

一方门门主江湖早年人称踏影侠,年少成名,那时他也不过十六岁罢了。

喏,桂花糕,还有桂花酒。想你一个人整天待在这屋子里也无聊,给你找些乐子来。 宽大袍子里当真是什么都藏得下啊。

常清欢素来喜穿红,今日披了件大红色的锦衣,袖口露出里头一截清雅雪白的里衫。

娇似火,清似水,倒是融合得很好。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在着远离喝倒还无趣了些。 灰衣浪子眯眼,慵懒狭长的眸中狡黠。

不如陪我寻个树坐坐。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点水池边有一棵榕树和一座亭。

清茶敬酒,一个斜躺树上枝,一个端坐亭中椅。

白薠侧过头去,正好看见大红锦衣下的一截雪白的颈子,少女婷婷端坐,挽了茶杯去。

艳丽中却带清绝。

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

苦绕齿而入,却留有清香。

江湖之远,是如何? 常清欢突然开口。

不过是黄沙残酒,灯影萧疏,或是烟水青山,踏月行水罢了。

可我到听闻踏影侠最爱剑挽桃花,行舟宿醉。

陈年旧事了。

若是今后有机会,带我去江湖看看。我想去。 花间亭台呆的久了,便想着出去看看。锦衣玉食编织的牢笼,如何比得上肆意的江湖。

远离那个位子

好。 轻的不能再轻的回答,或许还没落入她的耳朵便散在风中。

罢了。

不远处两个宫人正在闲聊。

听说今早传来战报,蒙古人来犯。

我也听说了,据说景睿殿下主动请求出兵。

是吗,既然这样,此战必胜。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蒙古人这次还得了辽人的帮助。

亭中树上,蓦然对视。刀光影繁,血流成河。

二哥

浸血桃花纷纷雨,孤鸿遍野鹃啼血。

这是常清欢生命中的第一场战争。

陈瑱作为陈家独子也去了战场,皎皎毅然前往。只是江湖儿女的豪情当真能挡住战场的悲壮吗。

皎皎原是瘦瘦小小的,现在竟长得比清欢还高,束发竟显帅气。倒是那双眼,还是那般皎洁明亮。

武陵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二儿子主动领兵是好事,只是这次的战争胜算实在不大,怕是九死一生。

二皇子常煊秉,素来心狠手辣,连亲哥哥也不放过的。可世人只道他的狠毒,却不知他的一心为民,他的胸怀报复。

二哥是心怀天下之人呐。

出征,降霜。

百万大军黑压压的立于城外,黑甲上染了一层薄薄的霜。

常煊秉金甲红袍,跪下来朝屹立于城中央的大殿一拜。

起身,决然赴死。

走吧。 白薠和常清欢隐于城外古木上,看着百万大军渐渐淡出视线。

天暗了。

白薠实在想不通为何在宫中时不来告别,却偏要等仪式结束后来城郊目送。

常清欢

浅衣墨发的姑娘回身默默抱住他,白薠的衣襟一片濡湿。

自古多情伤别离。

今年的霜,降得早了。

天地间回荡一声叹息。

4

白薠!陪我喝酒! 两坛女儿红摆上。依旧是大红的袍子,上面缝着华丽的金丝线,外头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里头是素净的雪白衫子。本是不搭的,却偏偏很合适她,倒是自成一派,风骨自成。

殿下是越发豪放了。 昔日好友不在身边,如今竟只剩他这么一个外来人了。本无交集的两个人突然亲近了不少。

战事吃紧,顾不上她。常清欢索性以侍卫为由,光明正大的把白薠留在身边。这使白薠的行动自由了不少。

我本就如此。 一面和将军的独子天天爬树斗蛐蛐,一面又学习着那些礼仪教养,能不如此吗?

话说殿下这打扮是要嫁给谁?陈瑱可不在呢。 白薠招手示意她坐下,暮然间才发现那金纹红袍竟酷似喜服, 这酒 女儿红?

我估摸着自己也不会嫁给陈瑱了,所以就把奶妈替我存了十七年的女儿红偷过来了。

素白的腕子何时添酒都有了风情?常清欢眉眼一挑,眯了眼睛看他。

和皎皎的灵动皎洁至真至纯不同,常清欢是明艳动人,眼含桃花。倒叫白薠想起了唱本里的狐狸,或是桃花精。

你总会嫁人,就算不是陈瑱。

不必,同你喝就好。

倒没了下文。

距出征之日已过两个月之久,常清欢的情绪好了不少,加之前日里才举办了生日宴会,喜宴上传来捷报,这姑娘也终于放下心来,开朗了不少。

到底是太年轻,不经事。

两人豪饮一番,常清欢摆明了不会喝酒,学着白薠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往喉咙里灌,连烫了喉咙都不自知。

一坛见底。

常清欢猛地扑住白薠: 说!你喜不喜欢我!说喜欢,本宫饶你不死。

殿下

我喜欢你啊。

白薠,带我走,我要去江湖。

桃色的脸颊,嘴唇被烈酒辣的红肿,满身酒气的凑过来,分明是醉了。

真狼狈。

又偏显尽风情。

清欢凑过来,寻着那人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凑上去

白薠侧过头。

只轻触了发梢。

躲开了啊。

常清欢猛地抓起一旁还剩一半的酒坛子,用力向墙上砸去,生生砸出一个缺口,酒水流了一地。当真是伤心极了。

殿下,对不起。白某,无法回应您。承蒙您厚爱,他日白某,定涌泉相报。

琴声潺潺,铮铮不绝如高山流水清风明月,有谁踏莲而来,激起涟漪, 啪 的一声,惊断了弦。

白薠低头,常清欢已伏在他胸前睡着了。

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常清欢醒来看见白薠正眯着眼睛靠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

我昨晚干了什么? 眯眼细想,却只有模糊的一点残影。

白薠。 常清欢摇醒他, 我昨晚做了什么?

似乎受到惊吓,白薠猛地瞪大眼睛。常清欢只当是被惊醒时警惕罢了。

没事,你扔了半坛酒。

说到这个,我觉得你更适合学射箭。从明日开始我教你射箭。

公主。景睿殿下凯旋而归,王上邀您去大殿。 宫女站在门外禀报。

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常清欢一回头,那人已经不见了啊。

浅粉色的长袍,华丽而清浅。

二哥说过的,他最喜欢清欢穿浅粉色了。

常清欢款款漫步,似踏莲而来。

大殿空落落的,每走一步都有一声回音。

大殿的正中央摆着一具棺材。

武陵帝瘫坐在高台华椅上,大哥常煊顺面对棺材跪着,一动不动。

咳 哥。 声音在喉咙里卡了半天,常清欢哽了又哽。

不是说凯旋而归吗!

为何?

常清欢十三岁。

小清欢,二弟今天又出宫了。

春天里的桃花开了,水清浓黛的那么鲜艳的一笔 ,风拂挽桃花。

那我们去找他。

好。

不用了,我回来了。 常煊秉从树上跳下, 一人一枝。

那是,初春的桃花。

桃花啊,还是山上的好看些,漫山遍野的。清欢啊,等你长大了以后要出宫去看桃花呐。

你会陪我吗?

会的,还有大哥。

真的吗,拉钩!

拉钩。

我们清欢呐,最适合桃花一样浅粉色的颜色了。

泪水从眼眶无声留下。

十六岁时。

我不会原谅你!

你明知道我 明知道我最看重兄弟手足,为何要自相残杀。

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我早就原谅你了啊。

常清欢跌撞着伏在棺木旁。里面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我原谅你了。

哥,哥

咣!龙椅上的老人跌落,狠狠的摔在地上。

吾儿,吾儿,不在了啊。

父王!

他老了,再也承受不起了。他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对,休息。然后他闭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5

大雪。

武陵帝二十九年,二皇子常煊秉牺牲,封景睿王。

同年,武陵帝驾崩,天下缟素。

大皇子常煊顺即位,为文素帝。

她已经这样半个月了。

皎皎垂下眼睑。陈瑱受了重伤,至今未醒,她还要去照顾他。

她这一生,清欢为友,白薠为师,陈瑱为爱,足矣。

他日若能相报,定拼上性命。

常清欢听得这一句,似乎是颤抖了一下。

性命?

性命。

如今这些人,都是这般不惜命吗。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有人离开了

人间有味是清欢,常清欢。

一双温暖的大手附了上来,顺着她的头发。

与他们帝王冢一别,她已经又这样跪了七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白薠,我没有父亲了。还有二哥。

嗯。你还有大哥,还有母亲。

可是我还是失去他们了啊。 长发遮住眼睛,半掩脸颊。她是亲眼看着她的父亲,从那个高高的位子上跌下,倒在自己面前的啊。

明明韶华年纪,白薠却感觉面前人的生命正在消逝,魂魄已然干枯。

他自幼无父无母,生杀也不过眨眼间。踏影也曾屠遍一个山庄,尸骨遍野,血流成河,后来得以创立一方门。生死有命,对他来说本就是寻常。

他说要带我和大哥去看桃花的

桃花啊,还是山上的好看些,漫山遍野的。 那年常煊秉这样笑着说。

他还没有带我去。

白薠。 常清欢扯住白薠的衣袖,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声音呕哑,不复昔日。

世间哪有不散的宴席,该离开的终究会离开。

白薠,就这样陪着我,不好吗? 袖口一片褶皱。

殿下,迟早会有那么一个人陪你的。 灰衣的浪子不复潇洒 。

我只要你啊。 几近哀求。

对不起。

自古男儿多无情,愁莺哀怨也生恨。

三月桃花开。

昌德公主在醉花宫里筑起了亭台楼阁,修起了假山池塘,从此未踏出醉花宫一步。

既渴望江湖之远,那就把这里修成江湖的样子。我自当心远地自偏。

自那日起,常清欢每日读书,练剑,念经,似是心如止水。

皎皎仍是她的贴身侍女,陈瑱也是常客,她与白薠亦师亦友,再没有逾越过。

君子之交淡如水。

父亲与二哥也在每日的诵经中淡去了不少。

白薠又去做了他的一方门门主,江湖浪子。

再好不过。

走。

白薠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拉过常清欢。

风掠过他的眉眼,天地都失了颜色。

一双瞳孔只能倒映一个人,从此在容不下他人。

看。 他带她站在高出,底下是漫山的桃花。连成片的浅粉色。

桃花啊,还是山上的好看些,漫山遍野的。

好看。好看。

仿若失了魂,常清欢嘴里只喃喃道。白薠带她一掠,回神已处桃花林。

触目所及,全是那轻灵的花朵。

轻灵的,小巧的。一如初见时的常清欢。

这也是桃花吗?

常清欢指着一棵树,上面的花朵花瓣层层堆叠,颜色血红,像是牡丹。

这是碧桃花。是桃花的一种。

碧桃花。

它有,消恨之意。

消恨。愿你释怀。无论什么,请你释怀。

怎消恨?何解愁?

我不能耽误你。你应该寻个王公贵族,风风光光的嫁了。

不。

从那时带走皎皎未果,到后来叫她习武,从一开始他便输了。他不是她的对手。

罢了。

死心眼。 若是不许个期限,十年也得耽搁。

三年,三年为期。若是三年我还未死,便娶你为妻。

好!拉钩。

待那时,你要带我游遍江湖。

6

文素帝即位时,陈家功高过主,未能及时处理,现如今陈家掌权,文素帝为傀儡皇帝。

文素帝的生母,现今的太后,陈将军的妹妹,被迫协助陈家,被囚于宫中。

陈大将军,怕是等这天等很久了。

常煊顺生性软弱温良,素来贪图享乐,不善理政。就算是一心为民,也力不从心。如此,便被轻易地控制了,现如今他同皇后困在那座最华丽的宫殿,与外界隔离。

文素帝一年,皇后诞下一子,名为明瑶,出生便封为太子,由陈家看管。

陈瑱,你在你我多年情谊的份上,帮我。

点水池,榕树亭中。

暗红色的素衣宛如鲜血。常清欢坐在树上,亭中是玄色锦衣站得笔直的陈瑱。两个人与夜色相融,宛如鬼魅。

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染了一池的鲜血。都是陈家派来的暗卫,已被白薠一一刺杀。

你要我做什么。 黑衣男子淡淡开口。

我要大哥的孩子。把他交给我来抚养。

办得到吗?

没问题。

陈瑱毕竟是陈家独子,自然办事方便。何况区区一个未经事的被宠坏的公主,不需要太过防范。

不仅如此,还十分的容易控制。

文素帝一年年末,昌德公主与太子殿下被一同囚于醉花宫中。

常清欢看着一张手帕,叹了口气,然后抬手烧掉。

手帕上写 里应外合 。

现在常清欢的身边,明有皎皎,暗有白薠,再与陈瑱里应外合。她既不能夺回大权,也至少要保证常家人的安全。若能替大哥扳回来就更好了。

本是那般温和善良的人呐。

半个月前。

风雪交加,金殿也落了白。

常清欢到的时候几乎成了雪人。

皇兄。

酒壶摔落,散一室酒香。

皇后患了风寒,只怕时日无多。常煊顺每天除了熬药,便也是饮酒作乐。等到太子长大了,他就可以死了吧。就这样在这个空壳中等到死的那天,会有更好的人,把这个国家治理的更好吧,反正,他只是个没用的皇帝

清欢啊,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呢。

请替我,照顾好明瑶。

照顾好他!

常清欢猛地从床上惊坐起。

文素帝二年,皇后病故,追封孝德皇后。

又到一年初春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终究还是没熬过冬天。

什么时候,她对待生死也开始这么平静了呢。小时候被保护的太好了,白薠也嘲笑过她的单纯和不经事。十六岁,就是从那时开始,那个单纯的世界渐渐离她远去。

但人的本心不会变。

常清欢爱花,便让皎皎种了几株迎春,如今也竞相开放。

天暖了后清欢便带着明瑶去院中小坐,皎皎和白薠也会陪着,陈瑱有时也来看看。

花中坐的久了,拂袖也带香。

惊蛰快到了。

嗯。

清欢。 白薠唤她。

泛黄的信,递上。

景睿殿下给您的。时机已成熟,请您务必看完。

前两页是家书,应该是在出征期间写的。后面却一页,是关于 自己的身世?

清欢,此战我凶多吉少,我已与王兄约好,将此信托付于白先生,待时机成熟将此事告知于你。你是纯徳王爷之女。皎皎为我和王兄暗中派来保护你的,白先生自愿相助。他们便是助你登基的暗棋,护你周全。我们相约,无论最后谁为帝,在第五年都要让位于你

纯徳王爷。

那个人本是太子,后来武陵王逼宫,囚纯徳。年末先帝驾崩了,武陵王即位,顺理成章。其间纯徳王也有过儿子,无一不被杀害,十三年后终于得女,王妃难产而死,他也自杀了。此女最后被封昌德公主,交由当时皇后抚养。

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你的。

王位?

眼泪顺着留下,常清欢狂笑起来。

痴,狂,疯,癫。

白薠默默拥住她。

泪水不断涌出,浸湿了衣裳。谁赐她半日疯癫?

就连醉酒那次,也不见她失态至此。

常清欢,我在呢。

我在呢。

一句话平静下来。

还好有你。 她抱住他,再也撒不开手。

再也不要松开了。

7

等以后,若我即位,要把南国治理的好好的。等明瑶成年,我就让位于他,然后同你共走天涯。

好。

白薠半是宠溺半是欣慰的看着她。他的清欢,不在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啊。

这一年里,清欢通过皎皎和陈瑱,偷偷打通了几名手上有兵力可谴的将领,又默默分散陈家势力,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慢慢收拢民心军心,暗中联系了一方门 现在,只需要一个时机。

变故第二年春。

惊蛰。

文素帝突然下令遣散了宫人。

陈家出兵围城。十万大军全部出动,而他们只有一万人罢了。

春雷炸响,阴雨不绝,火光映天。

这是最后一坛女儿红,再饮一碗。

瓷碗清脆碰撞,一饮而尽。

摔碗

陈家的人,除了陈瑱,一个不留!

杀!

大殿。

陈大将军。

王上。

高高在上的位子上,陈大将军居高临下的回应着。

很快就不是了。

提剑扬袖

刀剑碰撞。

父亲。

你们 罢了。你们怎会是我的对手?

再陪你们最后一次。

戎马一生的大将军,立功无数,武艺高强。陈瑱有时同他练剑,那人总是很轻松就打赢他了,无论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

这一次,他偏要赢!

常清欢一手抱住明瑶,一手拿剑。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过,她不能倒。

绝对不能!

素手鲜衣,自成风骨。那年轻女人蹙眉抿唇,酒香弥散,眉眼间可寻得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鲜血染红醉花宫。

陈家大部分的兵力都已调遣到这里。

这里却偏偏只有她与白薠,还有一个孩子!

咳咳!

一剑正中常煊顺的胸口。

一剑刺入陈将军的肋下,一剑刺入他的腹部。

你说,是谁赢了

倒下。

那边两人早已重伤。那些将士开始纷纷赶来。

两人被围在中间。长矛指向他们,死亡正在逼近

白薠。与你同死,也不错

不会的

十指交握,然后白薠猛地按住常清欢。

十几柄长矛一齐刺入白薠的胸膛。

啊 啊? 常清欢抬头,正好对上白薠看向她的带笑意的眼神。

温热的,血还是泪的液体滴在她脸上。

白薠

好好活着 当个明君。

不能陪你了,对不起。

我也喜欢你。

不要道别。不要离开。

见。

天地哀哭

常清欢极力瞪着眼眶,嘴里发不出半声音。

悲极!怒极!

地狱里的阿修罗浴血而出。

沾满鲜血的手捧住他的脸颊,她用极致的温柔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

没有人说得清楚,那天的常清欢到底是怎样脱身的,那些人赶到时便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不分敌我。常清欢坐在一边,轻抚着白薠面颊。大红锦衣沾了血污,抬首依旧倾城。那女人看着他们,笑得痴癫,狂笑过后,却失了灵魂。

大火烧了两天,终于在此时熄灭了。

下雨了。

半个月后,桃花初开。

昌德公主即位,为昌德一年。除奸佞,清反臣,大兴改革。大获民心。

她在王陵旁修了一个小型陵墓,华丽无比。

死要同穴。

血红锦衣龙袍,抬腕尽显风情。龙纹下印着盛开的大朵大朵碧桃花。

消恨。恨不能与你白头,恨不能随你而去。

昌德一年末,皎皎嫁与陈瑱。第二年诞下一子。

昌德五年,蒙古来犯。

封陈瑱为大将军,皎皎为副将,出兵浔城。

年轻女帝提起长弓,披起战袍,一同出征。

尾声

女帝拉开了长弓。

城墙上一排黑甲的士兵。

风雪肆虐,天助她南国!所有的风,都向北掠去。大火叫嚣着

放!

一声令下。

剑上点了火星。霎那见火光冲天,百万流星划破天际,天地间茫然开阔。

此战必胜!

火光灭尽,雪停了。

顷刻见,万丈光芒。

赢了。

正欢喜的女帝往下一瞥,脸色倏变。

大红锦衣衬得天地洁白无瑕,那火红的影子在茫然天地间拼命奔跑着。

白茫茫的一片,触目却鲜血淋漓。

皎皎

那年明眸善睐的少女如今合眼安详的躺在陈瑱怀里。

那是,神仙看了也要落泪的眼睛啊,再也不会睁开了。

只听一声长鸣。

亡魂终不归。她的身上,终究又多负一条命。

女帝摸出那已碎的玉佩。

白薠,对不起。

三月桃花开。

有风过,吹落一地桃花。

若是今后有机会,带我去江湖看看。我想去。

好。

那时,明明答应了的。

平生所愿,不过是与你一马一剑,快意江湖。

不过是我痴人说梦。

韶华吟诵,几度春秋,我仍眷念你的怀抱。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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