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母亲吧

「原创」母亲，真的去远行

冷雾/撰文。

母亲从旧社会走来，平凡质朴。虽然没读过书，但聪慧贤明，勤俭持家，任劳无怨。兵荒马乱的年代，跟随有文化的父亲，从华北冀运河畔的一个小村子闯荡到东北吉林，生儿育女还兼顾着工作，忙碌操劳了一生，年轻时身体就常生病。母亲曾说，早年在家乡听算命先生讲过，她这辈子离不开药罐子，一生吃的中草药少说也得两麻袋。

我还清楚地记得60年代经济困难时期，母亲弯腰在火炉上熬药的形象。那缕缕飘逸的草药味，我一点也不觉得难闻，甚至有点喜欢那股难以描述的奇怪味道。年幼的我，觉得那种味道似乎有点神秘，我希望它会神奇地驱除病魔，使母亲的身体很快健康起来，能精神焕发地为我们兄弟姐妹做饭吃、缝衣裳。

80年代以后，生活水平迅速改善。但母亲年事已高，仍体弱多病。记得母亲70多岁后，我每年探家，母亲临别都会伤感地说：儿呀！啥时来看妈呀？明年妈恐怕见不到了。

不知为何，或许是历经旧社会艰难困苦的缘故，或许疾病缠身时间久了，或许父亲病逝给她心里留下阴影，母亲好像常有莫名的危机意识。每逢久别的儿子要离开她，仍年复一年地念叨着相同的话。时间长了，我渐渐地有点木然了。所以，每每都会用疑惑的微笑回应母亲，或给母亲一个热情拥抱。我坚信母亲是在开玩笑，是在讲述一件遥远的故事。

我曾写了一篇回忆母亲的文章《母亲，相片里的往事》发表于军区《前进报》副刊。探家时母亲看了我带去的报纸，迷起慈祥的眼睛笑得很开心。她说，做梦也没想到，沈阳军区的报纸会登她的故事。我说：我服役这么多年，您是资深军属老奶奶，可能觉得故事有趣呗我临归队，母亲依旧念叨着她的离别赠言，可我内心却认定母亲的预言还会落空。

然而，十月的一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铃声从梦中惊醒。瑞志大哥说母亲病危，让我速归！当我心急火燎地乘高铁返回吉林，住进吉林化工医院的母亲，已陷入状态。我鞠身在病床前轻声呼唤着母亲，她竞然依稀辨出了我的声音，喃喃地说道：我三儿子…儿媳回来了…这回我真有病了…。

母亲住院的第8天，在儿女们尚未体会到护理工作的疲惫时，就悄然地走了。她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绪叨的嘱咐，而是心无旁骛地走了。眼看着监视屏上的心律曲线，渐渐地拉成一条直线，我们一众儿女子孙万般无耐，却无法逆转冰冷残酷的现实。

今天，母亲走了整一个月了。我仍未完全缓过神来，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空虚和飘渺。母亲，这回真的走了。再没人催我回家探亲了，再没人喊我三儿子了。母亲在时，不觉得儿子是一种荣誉称号。母亲走了，才知道这辈子儿子己经做完了。母亲在时，兄弟姐妹是一家，母亲走了，兄弟姐妹己然成了亲戚。

法师 梦醒时分，母亲的身影渐渐远去。我感念母亲，感念母亲生我养我。感念儿时母亲为我洗澡理发，感念母亲夜深人静为我做鞋缝衣，感念母亲牵着我走进小学，感念母亲笑盈盈地招呼来家玩的我的同学，感念母亲清早就为我装好中午的饭盒，感念母亲流着眼泪到江北火车站送我去蛟河县天岗公社插队落户，感念母亲欣喜地送我去黑龙江野战部队当兵，感念母亲挎着一筐鸡蛋来沈阳为儿媳饲候月子，因孙子降生高兴地在厨房忙碌，感念母亲挂念着孙子的婚姻大事……感念太多了。一旦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就像一泓爱的清泉涓涓流淌。母亲用慈爱、勤劳、坚定、正直呵护了我50多年。母亲，这回真的去远行了！

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已经去了比远方更远的地方，感恩的思念却愈发萌生。悠悠亲情己融化在我的血液里，珍藏在内心深处，犹如天边的一簇，点燃了就始终不会熄灭。

1955年，母亲〕

母亲与女儿、外孙女，在吉林北山公园。。

刊登此文的《辽海散文》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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